作者： someguy1

2025/06/30发表于： SIS，禁忌书屋

是否首发：是

字数：16,310 字

＊＊＊＊＊＊＊＊＊＊＊＊＊＊＊＊＊＊＊＊＊＊＊＊＊＊＊＊＊＊＊＊＊＊＊　　迟来的更新，抱歉。

过去这两个月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约会体验。在与不同的人出外会面聊天，测试相性后，我发现我超级超级厌恶同时跟不同女性约会的感觉，这让我觉得自己像是铭子这样脚踏数条船的渣男。哪怕仅仅是第一次，第二次的浅尝辄止的接触与见面，哪怕这是西方现代约会文化的常态，哪怕连手都没有牵，当这么做的对象超过一个时，我的负罪感变得沉重得不得了，为此连续失眠了一整周。

所以我还是断掉了其他的那些关系，选了一个跟我聊得最愉快的女孩，投入了很多心力去更深入地了解了彼此。如今进展得相当顺利，只差那么临门一线便能确立正式关系了，对此，我相当开心。

看到有位书友说我大约是恋奸情热，没时间码字，咳咳，确实给你说中了。我不知道正式与这个女孩交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是我会尽力至少保持一个月一更的频率的。希望在七月的更新里，能将“已经交上女朋友了”这个好消息与诸位分享。

也希望大家也与我一样，无论是否在恋爱方面，都努力地点将夏天的每一周过得有滋味。

＊＊＊＊＊＊＊＊＊＊＊＊＊＊＊＊＊＊＊＊＊＊＊＊＊＊＊＊＊＊＊＊＊＊＊　　　　　　　　　　　　　 第五卷：平行人生

　　　　　　　　　　　　第二百五十章：寂寞的人

　　当我从明玉俱乐部回到家时，我还在思考着与颜君泠所交谈的一切。不过，比起她所说的话，我更多地在回想着她对我解释俱乐部的每一个部分时，脸上自然而然浮现的自豪神色。

　　我有没有能够向她展示的，能令自己如此骄傲的东西？至少在主位面里，我想不出有什么同等的成就。当然，主位面的地球上，我只是个二十一岁不到的年轻人而已，还没有完全到能够创造价值的阶段。

　　不过如今无论我有没有这份超凡的经历，都该要认真考虑这件事了。

　　事实上，我在归来的这一周里之所以重新拾起了这份烦恼，除了阶段性的成功让我需要继续思考方向之外，就是离开了梁清漓和薛槿乔让我十分惆怅。　　人到底为什么而活？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找不到让自己满足的事物到底是什么，而我穿梭时空的冒险，也是为了寻找这个答案。能与爱人团圆，快快乐乐地携手走下去，是许多人的毕生追求。我也不例外。在亲身经历过之后，热血的冒险与精彩的风景虽然搔了我渴求非凡的痒处，但最让我心满意足的，还是与两位媳妇确立关系后，琴瑟和鸣的美满时光。甚至可以说，真正填充了心里那片难以描述的空洞的东西，是这份爱。

　　而离开了两位爱人之后，哪怕我知道她们就在那里，我也可以随时与她们团聚，也让我再次感到了那熟悉的，如附骨之疽的深刻空虚。甚至在那无法填充的空虚之外，不能够真正地在她们的身旁时，即便有与新朋旧友如林蔚烟、袁向东的交际，和与生死之交的谭箐、颜君泠的交谈，都无法驱散那份新兴的，萦绕于心底里最深处的寂寞。

　　事实上，静心吐纳才是最近唯一让我感到完全安宁舒心的方法，能够暂时抛却所有的这些思绪。修行中有大自在，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虽然算不上是好事，但却是个有些新奇的体验。相对于第一次流落在大燕的那种与整个时代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不安，眼下的这种寂寞更多的是一种掺杂了渴求的惆怅。

　　异地恋真的很辛苦啊！

　　这次回归主位面，既然那份熟悉的惆怅裹挟着新颖的情绪再次笼罩我的内心了，我希望能够在主位面的这段日子里找到些许能够让我排解这份空虚与寂寞的东西。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一个过于随波逐浪的人，在主动和被动之间，总会倾向于被动，因此需要超越空间这种夸张的契机才能够认清我想要的东西并且有动力去追逐它。但是，既然拥有了超越空间这样的平台，扯断了凡俗的枷锁，岂不是正好让我能够以一个无比有利的位置来进行这种思考？

　　而除了与爱人常在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让我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寂寞么。”理清了思绪后，我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

　　走廊处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林蔚烟的身形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周铭，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替君泠向你问好。她很高兴你决定加入俱乐部，说要下次再聚，希望你在俱乐部玩得开心，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的锻炼进程。”我看向她传递了颜君泠交代的信息。

　　林蔚烟欣然合掌道：“是吗？颜姐太客气了。说起来，我查了下明玉俱乐部的会员价，发现根本查不到具体的价位。一般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们是门槛特高，价格特贵的。你帮我办的那个会员卡，价位也太亲民了，到底是用了多好的内部价啊？”

　　面对林蔚烟投来的狐疑目光，我只是泰然自若地答道：“我上面有人，这种友情价不用白不用。不只是你，如果东子他们想要加入的话，我也会帮他们打通关系。”

　　林蔚烟坐在我身侧的沙发上，双臂抱胸地问道：“颜姐不会是你的亲姐姐吧？哪怕是好朋友也少有你这么心安理得地用人家的生意设施这样的。”

　　我反驳道：“哇，我看起来有那么过分么？俱乐部的那些事务我跟君泠那是各得所需，互惠互利。看你这怀疑的眼神，显然是把我当吃白食的衙内了。”　　“那倒不至于……”林蔚烟稍稍错开视线，口是心非地辩解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之间的友谊是什么样子的。能够以这么悬殊的身份和社会关系相处得这么融洽。想起你们第一次拌嘴的那样子，很是有几分令人心惊肉跳的意味，如今却是宛如家人一样了，当真是令我有些羡慕。”

　　我微笑道：“她确实已经成为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跟她一起聊天时什么都可以讲，而她也是一个非常懂得去换位思考，理解他人的倾诉对象……靠，若是半年前这么跟我说的话，我是怎么也无法相信的。缘分，妙不可言。不过正因为能够跨越身份，背景这些无趣却又无处不在的限制，人与人的交际才有趣啊。”　　“能够无话不谈的朋友……听起来很棒呢。”林蔚烟无暇的面容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令我怔了怔，而“你没有这样的朋友吗”这种我已经知道答案的混帐问题因为之前在反复咀嚼的那些思绪险些脱口而出，好歹还是让我给控制住了。　　于是，我换了种更为含蓄的说法：“我也觉得能有这样的朋友是很幸运的事。这不，我在将要毕业之际才猛然醒悟了，准备用心维护一番与大学同僚们的关系。出了校园之外，想要再与同龄人打交道，可就没那么得天独厚的环境了。”　　林蔚烟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么？我在读书的时候也是懵懵懂懂的，一直到现在除了社会才有点后悔莫及的感觉。如今除了同事之外，交集得最多的人就是你了。”

　　“喂，你说起与我打交道时的口气不应该是无奈，而应该是欣慰吧？”我不满地插嘴道。

　　林蔚烟对我眨了眨眼道：“嘻嘻，我没有那个意思啦。只是不想把所有的社交负担都交给你。”

　　我懒懒地靠回沙发背上应道：“也是。其实我觉得你跟谭箐和颜君泠应该都合得来，不过谭箐其实才是最适合与你交际的对象。她是个很主动很热情的人，正好带动你我这种被动的人。”

　　林蔚烟失笑道：“再怎么着，她也只是个高三的女孩啊，我都快二十五岁了，有代沟了。”

　　我翻了个白眼道：“我才二十岁呢，你咋跟我没代沟？下次我们出去玩，我会记得带上你的，可别在家里给你闷坏了。”

　　林蔚烟低下头地捻弄着胸前T恤的褶皱，喃喃道：“你既然这么盛情邀请，那我也不好拒绝了……麻烦你了。”

　　我翘着二郎腿道：“举手之劳而已，君泠是个大忙人，但谭箐再过几个月就要解放了。到时候会是她天天来找我玩，而不是我拉着她出门，咱们刚好一起搭个伴。我也需要丰富一下生活，排解寂寞。”

　　林蔚烟嘴角微微上翘，挑眉问道：“你最近在我眼里可是颇有几分朋友遍天下的意思，这样还需要排解寂寞？那我的处境岂不是比你糟糕十倍？”

　　我耸了耸肩道：“话是这么说，只不过……有时候，不管是与关系多好的朋友倾诉，畅谈，在分别之后，总会有种突然而然的寂寞，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受？一种难以描述的，呃，怎么说呢——”

　　“——空虚。”林蔚烟悄然插口道，“无论怎样去分散注意力，怎样去做那些理应让自己心情宁和的事情，还是无法填充那个缺口，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填补的空虚。”

　　“嗯……是这样的。”我见着林蔚烟带有几分萧索的神色，不由得笑了，“一点不错。看来你也是个同道中人啊，想要聊一聊人生的意义么？”

　　林蔚烟抿唇摇了摇头道：“这些烦恼就不打扰你了。”

　　我见她情绪不高，也不想逼她谈她明显不想触及的事物，便转移话题道：“那好，咱们还是探讨一下能够填充这种空虚——哪怕只是暂时性——的东西吧。答案你也已经知道的。”

　　林蔚烟歪头想了几秒后，无奈地答道：“你肯定要说锻炼身体了，是吧……”　　我拍了拍手掌笑道：“正是！今天感觉怎么样？应该没有太多酸痛吧？我们昨天做的动作虽然多，但是强度不算大，我都没正经地逼你做到力竭的程度呢。那才是最大化锻炼的方法。”

　　林蔚烟听了这话，有些羞赧地错开视线，再次开始捻弄着胸前的发丝，低声道：“嗯……其实还是挺酸的，我今天除了在沙发上看电视，都没怎么起身。”　　不是吧，你这也太弱不禁风了吧？咱们昨天做的那几组动作哪怕是我刚开始往拳馆跑的那一阵子，也算不上什么高强度的训练。

　　虽然心里忍不住这么吐槽，但是我见到林蔚烟不自在的神色时，还是反应了过来。有时候我会忘记了我不再是什么普通的宅男大学生，并且已经有一段时间褪去了这个身份了。如今的我已成为一个合格的武者与修士，并且习惯了以这个标准去对待自己与身边的同僚。然而，在大燕与超越空间时我可以这么做，在个人伟力被压制到最低限度的主位面里，这种标准却不适合了。

　　凡人确实太脆弱了。

　　在我反省时，这个念头却突然冒上心头来，让我皱了皱眉。这种凌驾于未曾掌握超凡力量的人的高高在上的心态，是我自从进入了超越空间以来，极力抵抗的思维。而它也确实难以完全拒之门外，竟然会在这么毫不相关的场合里出现。　　“不好意思，我确实是太久没有锻炼身体了，不过还是很感谢你昨天这么用心带我入门。”林蔚烟见我几秒没有吭声，连忙添了一句解释道。

　　我将心头的思绪压下，摇头道：“不是，我刚才走神了，抱歉。你这种情况其实才是初学者的正常表现，我才是擅自将自身的状况和期望施加到你身上了。你可没有像我这样已经专注地锻炼了大半年的体魄，哪怕做相对轻度的训练，也肯定会有影响的。这样吧，你哪里肌肉酸痛？我教你几个可以缓解疼痛的动作。”　　“嗯，主要是肩膀和手臂，还有整条腿都挺难受的”林蔚烟下意识地揉了浅灰色运动裤下的大腿答道。

　　“没问题，来，我给你示范一下该怎么缓解酸痛。”我站起身来绕道客厅旁没有家具的空旷处对她招了招手。

　　林蔚烟将下巴靠在沙发背上，眨巴着眼睛看着我道：“我是初学者诶，你在拳馆学了那么久，就没有学点什么除了让我自己拉伸之外的高端技术能帮我推拿，按摩么？”

　　我没好气地说道：“原来如此，你还打着这样的算盘啊。我确实懂得几种可以帮你活络气血、疏解肌肉酸痛的手法。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想要我提供这种金牌服务，你至少得跟我学一遍可以自力更生的这些动作。”

　　林蔚烟嘟囔着起身走到我身旁道：“你也太讲究了吧？当你的学生肯定进步特别大，但也肯定特辛苦。”

　　我笑道：“严师出高徒，我觉得我已经够好说话了。看好了，这是腘绳肌群，也就是大腿后侧的那几块肌肉拉伸方式，跟我们热身时的一样，是很容易出现拉伤的部位。”

　　我仔细地指导了林蔚烟一阵，而她虽然做得秀眉紧锁，手脚发抖，却也都坚持了下来，倒是让我挺欣慰的。

　　“看，也没那么难，是吧？”我笑道。

　　林蔚烟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开始整理因为拉伸动作幅度过大而有些凌乱的发丝。她听到我的调侃，没好气地说道：“再难，有你在我身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姿势和动作，也得做下去啊。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当过好几年的家教，这就是你的教导风格吗？让我想起我高中时的班主任，也是同样的铁面无情。”　　“因材施教嘛。有些学生不差毅力和刻苦，就差一点灵光，那就要培育他们的多面思考能力。有些学生有底子和天资，但是缺乏自律能力，那就需要更严格的监督和系统性学习来发掘他们的长处。”

　　林蔚烟杏眸微眯，撇嘴道：“那我呢？你对我是什么样的学生有什么见解吗？”　　我来到她身后将双臂交叉着倚在沙发背上道：“你嘛，自律能力是有的，而且作为沿海大学的校友，头脑也肯定灵活，这才是最重要的。你所缺的，仅仅是一点外部动力来将这些品质运用起来而已。”

　　能让一个人坚持做对自己有好处但却困难的东西的动力，可以来自内心，也可以来自外部的反馈。一般来说两者都必不可缺。林蔚烟嘛……我相信她肯定是有锻炼身体的意愿的，只不过这份意愿是更为广泛的“让生活过得更有意义”的这种追逐的一部分，而且是属于那种起了念头的时候觉得值得一做，但是真正到行动的时候，却会有无数借口不去开始的那种事情。

　　所以在我的强势介入之前，她大概率是不会自己主动做出这种不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的改变的。健身撸铁不是她所热爱的东西，因此倒也可以理解。我只希望她在自己真正迫切地想要得到的事物上，不会有同等的犹豫与被动。

　　林蔚烟垂首小声说道：“有那么明显吗？”

　　我笑道：“在懂你的人眼里，不算很难明白。我不敢说有多么懂你，但当了大半年室友，好歹也有这个程度的理解了。”

　　她沉默了片刻后，对上我的视线轻笑道：“那……其实确实挺让人开心呢。你知道有什么会让我同样地开心吗？”

　　“什么？”

　　她指了指我，然后又歪着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是时候兑现我的奖励了，周师傅。”

　　“啧，确实这么承诺了。那好，我便帮你按摩一下方才的拉伸动作还没有完全消退酸痛的部位。”

　　“嘻嘻，好极了。那麻烦先从我的脖子和肩膀开始吧，今天早上醒来之后可让我难受了。”林蔚烟将长发撩起，三两下地扎成团子，然后满怀期待地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你就这么信任我的按摩能力？”我进了厨房洗了把手后，见到她已坐好了，便来到沙发后，一边用食指和中指顺着她修长的后颈往下按压，测试着筋络和肌肉，一边随口问道。

　　“以我对你的了解，若非是有着十分的信心，你是不会提供这种服务的。我猜得不错吧？”林蔚烟想也没想地答道。

　　“呵，有点意思。确实不错。”

　　从这个角度，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觉得她应该挺得意的。

　　林蔚烟暴露在外的颈脖与藕臂一样，是一片细腻的奶白，触感光滑柔嫩。她虽然没有大燕两位武功高手媳妇皮肤那么莹莹如玉——内家高手吐纳养气带来的伐毛洗髓不容小觑——但仅靠着先天的优势便有了百里挑一的娇嫩雪肤，也是我的室友的“病美人”形象的关键成分之一。

　　我先是将她斜方肌、肩膀、与后脑勺仔细地按摩了一趟，然后再往下用双手十指按住她的肩胛骨，缓缓地往下滑，准备将她的整个后背都疏通一遍。

　　林蔚烟的后背宽窄适中，隔着T恤也隐约看得出蝴蝶骨线条分明的形状，十分优美，只是在我看来稍嫌单薄。话虽这么说，她的皮肉却是说不出地柔软温热，像是充盈的水球一样，丝毫不因为她未经锻炼而触感不良。由于我已用了六分力充分地按摩了她的斜方肌，那纯粹的雪白染上了一层玫瑰色，粉粉的，淡淡的，甚是可人。而我也感觉到在我的悉心照料下，不仅是指下活络的肌肉舒缓了下来，林蔚烟整个人也逐渐地沉浸到这份享受中，松弛了身体。

　　“来，把头和手臂放下来，我帮你梳理一下脊椎。”

　　我原本只是想让她将上半身靠在茶几上，好让我从一旁帮她按摩，林蔚烟却整个人迅速地躺倒在沙发上，将螓首埋在枕头里。

　　林蔚烟虽然只穿着简便的灰色T恤与运动长裤，但当她面朝下地这样躺着时，曼妙的身姿依然透着休闲的衣物显示了出来。由于今天她没有出门，T恤下只穿着布料颇薄的粉色无钢圈文胸，那细细的肩带偶尔会随着我揉压她肩膀的动作从领口显露出痕迹来，而在我的掌下，多此一层的衣物触感并不明显。从一方面来说，这让我能够更方便地施力，从另一方面来说，却也为这种按摩添加了更为亲密的接触。

　　当我的视线顺着她的背脊往下时，窄窄的蛮腰衣角上扯，露出了三分粉白的玉肤，随即高高耸起，勾勒出在宽松的长裤下仍然可以清晰看得出形状圆滚丰满的蜜臀。

　　我挠了挠后脑勺。这姑娘还真不跟我设防了，这算是我过去一段时间来，与她促进关系的努力卓有成效的结果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海州武术界

　　我绕到沙发前来，搓了搓手掌，将双手的温度滚热后从林蔚烟削瘦的香肩到紧致的腰身上下掌压了几遍，在靠近她骤然隆起的臀线时，保持相当礼貌的距离绕开，只是将按摩的范围限制在肩膀到腰际间。

　　在用掌侧弹振了她脊椎的两侧后，我换指为拳，用拳面稍微加了点劲，更深层次地纾解她后背紧张的部位，令她肩膀与粉臂往内收缩了点。

　　我开口提醒道：“接下来我要稍微用点力按你的穴道了，跟刚才用拳头一样，但是会更集中。如果感觉有点怪的话，不用担心，但是如果感觉痛的话，那吱声一下，我会放缓力道。”

　　“嗯。”

　　方才的一番运作，已让我对林蔚烟的身体状况完全了解了：虽然昨天的运动量并不大，但却也够全面，而且复合动作居多，许多疏于锻炼的肌群都用上了，难怪她今天啥都懒的做。只不过在我看来，这个程度的损耗，也实在是称不上多么辛苦，只能理解为现代女性的娇柔了。

　　肩井穴和肩贞穴专攻肩部酸痛，肝俞穴、肾俞穴、腰眼穴则有利于舒缓背脊的肌肉酸痛。这次的按摩服务已经超过十分钟了，所以我也不准备再添加过多的环节，再次搓热双手后，分别用拇指、掌心、与拳眼交换着以我在大燕学得最熟悉的活血推拿的手法来反复按揉这些穴位。

　　若说之前的按摩属于正常的按摩师能够提供的服务，那么这时我就要用上点真功夫了。大燕的点穴功夫并没有很多武侠小说里那么神奇，能够点中就立刻麻痹对方整个身子。虽然它在对敌方面不算出彩，但在疗养护体方面却妙处多多，因此针炙和推拿是每个大夫和内家高手必备的知识。

　　我并没有用上真气，因为我也有些好奇来自大燕的医疗手法与点穴功夫用在主位面里时，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唔……嗯啊！”林蔚烟在我攻击穴位时不住地绷紧身子，发出阵阵辛苦压抑的咽呜声。

　　不得不说，当她以尖细的腔调如此咽呜喘息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适合的景象，搞得我像是在吃她豆腐似的。还好我已事先调整好心态，连双手感受到的，那妙不可言的柔软腻滑都尽力排除出脑海，以纯粹的学术性态度来对待这次的按摩与点穴疗法。

　　如此来回折磨了林蔚烟将近十分钟，令她后背都冒出一阵细汗，使原本宽松的T恤都贴在皮肉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姿后，我才收手了。

　　“好，大功告成。感觉如何？”

　　林蔚烟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慢地将身子松弛下来，脸依然埋在枕头里，闷哼道：“嗯……好酸……”

　　我走进厕所洗了把手，出来后说道：“正常，昨天做的那些动作之所以会让你这么难受，是因为用到了很多你平常不锻炼的肌肉群。刚才的按摩也是，劲力渗透到许多不常用的肌肉里，自然会酸痛。不过，很快你就会感受到好处了，甚至不用等到明天。”

　　林蔚烟在沙发上躺了半晌后，终于晃悠悠地坐起身来，秀美的脸庞红彤彤的，发丝凌乱，杏眸微眯，颇有几分海棠初醒的媚态。她活动了一下肩膀，左右扭了扭腰，讶然说道：“哎哟，还真的有点不同诶，嗯……虽然还是酸，但是不是昨天运动后的酸，而是一种不同的，由你刚才留下来的感觉。”

　　这形容方式……啧。

　　我哼声道：“可别以为我去年才开始去拳馆，对运动科学和按摩康复的理解就仅限于这大半年的新知识了。这手按摩，穴位辨认的功夫，正经的按摩馆也能混个一职半位。”

　　林蔚烟捧着脸笑道：“那么，我之后还能继续享受这么专业的按摩么？”　　“那要看你的表现能否让我满意了。今天让你休息一天，下周哪几天要去健身，留给你来决定咯。”

　　林蔚烟听了这话，又瘫倒在沙发上呻吟道：“啊啊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吧，我看看下周的行程……”

　　我笑了笑。在此之前，我对林蔚烟的印象主要集中在性格纤细敏感，内秀，乃至有些颓废与迷茫这些方面上。不过，在这段时间加深了对她的理解后，她也渐渐地露出了这些更为未加雕琢，也更富有生活气息的面貌来，很可爱，也很平易近人，与她容易让人感到自惭形秽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袁向东说她实际上就是个容貌过人的普通宅女，还真的没错。然而，这并不是批评，至少我不觉得如此。因为，在不久的之前，我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宅男。虽然超越空间的种种经历已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但那份平凡庸俗的本质，却依旧是我珍惜的自我，不愿任由超凡的本领与眼界将之彻底蚕食。

　　能逐渐了解一个这么贴近自己性格与特质，哪怕连缺陷都过于眼熟的女子，是个让我感到十分亲切的过程。

　　我之前对林蔚烟说过，自己之所以愿意这么大费周折地为她做这么多事，是因为在她身上见到了曾经的自己，这是千真万确的。而那个曾经的自己，如果能稍微在这里，那里，这样那样的方面再努力一点，再改善三分，那也就离心目中理想的自己不远了。

　　也许，我可以给予林蔚烟同样的助力，借着她的脚步见证一些更贴近普通人生活的成长。毕竟，我是靠着出生入死的非凡历险才达成了心智上，性格上近乎“拔苗助长”的成熟，没有正常的参照物。

　　当我回过神来时，她正眼巴巴地望着我：“下周五周六都行，你说呢？”　　“那自然是两天都要去啦！”我大手一挥道，“呵呵，也没必要表现这么夸张。周六是俱乐部正式开张的日子，就算不逼你去锻炼，总得给君泠捧个人场吧？”　　林蔚烟原本嘟起的嘴唇微微张开，惊讶地说道：“下周六就是正式的开张日子了么？那的确得去恭喜她呢，俱乐部的环境确实没得说，她设计得太有品味了。”　　既然如此，那林蔚烟也没有理由唉声叹气的，反而对下周的开业庆典颇为期待了。而我也不由得开始思考那天我所需要扮演的角色。嗯，“杨凌云”肯定要出场跟颜君泠的那几个最重要的教练和管理人员一起出面的，那么“周铭”就无法出场了。

　　在那之前，我也有一些需要见的人和事来确保我所接触到的圈子范围里，不会有任何妨碍到开业庆典，与俱乐部顺利营业的东西。

　　周一上午上完课后，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有好一阵子没有拜访过的方氏武馆。

　　我上次跟方别去朝阳俱乐部开了开眼界，关系拉近了不少，这次重回方氏武馆除了想跟他见个面聊聊天之外，也有几分想要借着方家在海州武术界的地位刺探一下地头蛇对新加入的明玉俱乐部有什么想法。虽然朝阳俱乐部代表那几个龙头借着新年的赌斗表示了认可，但那只是明面上的东西。暗地里这些潜在的竞争对手会耍些什么样的手段，还说不定呢。

　　如今的我有信心帮颜君泠抵御所有来自明面上的武斗挑战，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牵扯到千万级别的大生意，还是不能把人的底线想象得太高了。　　方氏武馆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迥异于明玉俱乐部现代化，深受极简主义影响的布置，熟悉中带着亲切，也显示出两者专攻的不同路线。虽然明玉俱乐部肯定会与方氏武馆产生竞争关系，但这会是次要的竞争，那些健身房与高级俱乐部才是最会受到威胁的生意。

　　“嗨！周铭，最近过得怎么样？”进门后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几秒，我便听到了依稀耳熟的声音。许久未见的方别快步走了过来，笑容可掬。我事先给他发了个消息，没想到他还特意来入口处等着我。

　　这位同校的熟人与记忆里相差无几——当然，离主位面里我们上次见面才过了不到两个月而已——身着武馆的白色练功服，身姿英挺，剑眉星眸，卖相极佳。我觉得方别的父亲没必要对他这么严格，作为武馆的少馆主，能有这等容貌和气质已经足够打开很多传承生意方面的便利了，更不用说他性格热情大方，手上功夫也不差，称之为优秀人才也不过分。

　　“快要毕业了，有点心神不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久没来跟罗师傅练几遭。师兄你呢？”我与方别结实地握了握手，问候道。

　　他爽朗地笑道：“我前两年就毕业了，如今在沿海大读硕士呢，也是我爸对我的要求，说是要向罗师傅看齐。”

　　我有些同情地说道：“家里有这么个‘别人家的领导’，可让你这个少馆主的担子够重的了。”

　　方别苦笑道：“可不是么？唉，吃人嘴软，这读书的学费也不是我出的，我爸也没说一定要两年读完，我估摸最快得明年秋天才能搞定，你倒是先我一步离开校园了。”

　　我们一边往里走一边闲聊：“你读的什么专业？不会也是跟罗师傅一样，读的是人体运动学吧？”

　　“猜对了，本硕直连，不过这我倒不介意。有罗师傅这么理论和实践两手硬的前辈在身边，我读书倒是一帆风顺。”方别耸了耸肩道，“你呢？是准备读研究生还是直接工作？”

　　“直接工作，我刚好也在健身界找的工作。呃，实际上是托了关系混进去的。你知道海州将要新开张的明玉俱乐部吗？”

　　方别转头望向我，颇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敬佩：“你竟然在那么高端的地方找到工作了？恭喜啊！我虽然没有特意关注，但过去这几个月明月俱乐部造的势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里可是无人不晓。上次你跟我和我表姐去的那个交流会还记得吧？朝阳俱乐部举办的那个，它们的新年交流会可惜你没能去看，明玉集团跟渤海集团请了两个大拳师赌斗，打得真是天昏地暗，比不少国际搏击比赛都要精彩。”　　多谢捧场，多谢捧场……

　　方别显然对那次赌斗印象深刻，兴高采烈地为我从观众席的视角描述了一遍，话里话外都对那个神秘的“康城铁拳”推崇之极，不仅十分欣赏这位神秘高手太极与沾衣十八跌相融一体的打法，更是对他战胜强敌后飘然离去，不屑于名利的作风十分敬佩，觉得此人必不是为了出名或者钱财，而定是为了帮助朋友才出面，有大侠之风。

　　听到方别如此细致的描述与由衷的赞赏，我突然觉得这位学长才是个真正懂我的男人，透过看似滑稽的外表堪破了“康城铁拳”应敌的本质，不像我那两个笑不能停的可恶队友那么肤浅。

　　“说起来，罗师傅对那次大战也很感兴趣，罗师傅！看看是谁来了！”方别话锋一转，突然挥手扬声道。

　　我自然早已察觉了有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并且分辨出那正是领我入门，却有一个多月未见的罗师傅。他穿着与方别同款的白色练功服，浓眉大眼，寸长的黑发修理得整整齐齐的，脸色沉着，目光平静，因此饶是身材高大健壮，却一点也不给人以凶恶或者粗旷的印象。

　　比起搏击教练，我更愿意将罗师傅这样的人称呼为搞运动学实践研究的学者。　　“小周，确实有一阵子没见面了，最近没有落下训练吧？”罗师傅温和地与我打趣道。

　　我与他握了握手，露齿笑道：“那是万万不会的，且不说罗师傅你给我打的基础太扎实了，怎么都甩不掉，要是真的松懈下来了，也对不起我过去半年花的时间和钱啊！”

　　“喂，可别是在暗示咱们武馆收费太高了啊。你的新工作那里才是真正的高消费呢。”方别在一旁插嘴道。

　　罗师傅挑眉道：“新工作？难道是因为这个才这么久没来武馆训练？”　　我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最近俗务缠身，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实在是不应该。而且我再过几个月就要毕业了，托朋友的关系找了份新工作，也为此花了不少功夫，刚才我跟方师兄也谈起了这事。罗师傅你肯定听说过，就是周末将要正式开张的明玉俱乐部。”

　　“呵呵，可以理解，不用介意，武馆的学员很多都是像你这样的。还是工作与生活为重。”罗师傅抚了抚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明玉俱乐部么？动作很大，野心勃勃啊，确实很适合你这样的优秀年轻人，恭喜你。”

　　方别添油加醋地说道：“上次我跟表姐带周铭去了朝阳俱乐部的交流会认识一下本地的同好，周铭跟那个武当常俞推了推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说是师弟，但周铭的太极推手可已妙得很，比我也不差了！可惜你们俩都没能来新年交流会亲眼观看明玉集团和渤海集团的赌斗，那两个是真正的大高手！”　　这番有些颠三倒四的话语显示出我这学长激动的八卦之心，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罗师傅呵呵笑道：“这小子，自从过年时观赏了那场赌斗，嘴上的念叨就没停过。”

　　方别辩解道：“可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连李采秀的堂哥，所谓的海州九零后第一人，见过那天的大战后都表示自愧弗如那孙易和康师傅。可惜我那天拍的视频存在家里的电脑上，没法给你看。”

　　说到一半，方别突然眼睛一亮，急促地对我道：“对了！堂姐她那儿也有，我叫她发给我，等我一下！”

　　他一溜烟地跑开了，留下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我和罗师傅站在那儿。我对罗师傅道：“没想到师兄他对这个交流会的比斗这么上心，你有见过他说的这段视频吗？”

　　罗师傅带我来到一旁休息用的桌椅坐下，颔首道：“小别虽然表现得有点夸张，但这两人的比武确实担得起这种盛誉。待会儿他回来了，咱们一起看看，也可测试一下你如今的眼力。”

　　“哈哈，求之不得。话说，我也算是要进入这个行业了，罗师傅你可对海州的这个武术界，健身界有什么见解么？提携一下新人吧。”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罗师傅沉吟了片刻后道：“明玉俱乐部气象不凡，你能在那里找到工作绝对是好事。在武馆的这些年来，我也见证了海州这个市场的惊人发展。高端健身这份市场，已有的玩家远远没有到能够将其彻底吃下的能耐。明玉集团虽然是过江猛龙，没有本地的地头蛇那么根深蒂固，却也准备充足，我看能够顺利运营下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明玉集团原本是其他行业的公司，如今涉猎健身行业，也有可能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据我所知，他们聘请了原本的徐氏武馆的创始人徐蹈何。这人虽然生意经营不良，其他方面却是武师的翘楚，年轻时相当能打，履历也够漂亮，如今哪怕做了亏本生意，也保留了不少人脉关系。这等人物加入了明玉俱乐部，如虎添翼。”

　　我点了点头道：“我听说明玉集团之所以应下了新年的那场赌斗，有部分原因是为了挣个进入这个圈子的入场券。新世纪的海州这么大的地方，难道真的还会遵循这种旧社会的潜规则？”

　　罗师傅不置可否地说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无论是练搏击的人之间的纠纷，还是商人之间的争斗，都堪称险恶。而两者混在一起，更是难以预料结果。”　　我忍不住道：“但这是搞个类似于富人俱乐部的场所啊，又不是真正的纯粹的武馆。哪怕是方氏武馆这么偏向于老派练拳习武的场所，也很难与之牵扯到一起吧？这种规矩到底是哪里来的？”

　　罗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有规矩，自然便有制定规矩的人。几十年前先把武馆这玩意做大做强，并且牢牢地把关着海州武术市场的那群老家伙，也把旧时代的观念传承下来了。而他们如今都是武术协会的骨干、老前辈，近年来更是将触角延伸到海州开始发展起规模来的各种格斗赛事，因此无论是什么武术流派，什么师承，什么背景的人物，来到这地头上，都需要慎重考虑这群老前辈固执地传承下来的江湖规矩。”

　　“如果不遵从这种规矩呢？”

　　“不照办的话，赚大钱的那些入场券，比如海州最近很火的综合格斗冠军赛，英雄赛的资格轮不到你家的拳师，政府的要求也比其他人稍微更刁难点，周围的健身馆针对性的生意策略更尖锐，这都是会让你客源流失更大，成本比寻常生意更高的情况，种种小东西加起来，哪怕是明玉集团这样的大公司，虽然不会被这些小手段拦在门外，却也会够恶心的。”罗师傅笑道。

　　我感叹道：“黑，真他喵的黑！”

　　“呵呵，武人的狠，商人的阴，两两相加，可不是如此么？”

　　　　　　　　　　　 第二百五十二章：现代格斗

　　与罗师傅聊了一阵海州目前的业界情形与明玉俱乐部可能会遇到的挑战后，我感觉受益匪浅，更是对自己借着学员身份左右逢源的作风有些汗颜。咳咳，既然罗师傅和方别愿意大度地与我分享这些内幕，那我自然也要记住这份人情，日后再寻找机会偿还。

　　这时，方别大步流星地携着笔记本电脑从更衣室出来了，眉飞色舞地坐在我们身旁将电脑打开道：“嘿嘿，周铭，我记得你在之前的那交流会上见到那两个少林武当的弟子交手觉得十分精彩，这可是又超出那次交手一个量级之上的大战了。”

　　我有些无奈地随着他开始第一次地以旁观者的角度欣赏这场比斗。嗯，以现在的眼光来看的话，我的招数与应对虽然足够精熟准确，却不够流畅巧妙。开场的两分钟对打，我挑出了至少三处可以不靠领域异能，单纯以拳法与摔技将孙易的防御破开，一举制敌的破绽。

　　“小周，看这康师傅对孙易擒抱的应对，这人是个擒拿与摔技的好手，虽然根子明显是传统武术，但地面技比站立技更强，算是个异数。国内大多数的武术流派过于注重下盘稳固的理念，让其成为了防御的重心，却也因此不够灵活。若是真的被摔跤高手抓住空门放倒的话，拳法使不出来，那就已输了七成去了。”罗师傅的点评与我的思路不谋而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们俩人的战法特色，“相对之下，康师傅的炮拳和太极打法则不如孙易那么凶悍流畅。孙易则完全相反，太极出身，混杂了不少拳击的技法，站立时对打无论是身材还是技术都占了上风。”

　　方别目不转睛地添了一句道：“以康师傅的吨位，如果他是专注于站立技的拳师的话，孙易哪怕地面技没有站立技那么厉害，还是可以更容易地用自己的体重发挥擒拿的长处。只是他没有想到，康师傅的长处正是在此，因此吃了一记摔投之后聪明地选择以太极单鞭和长手长脚的身材优势拉开距离寻找机会。”　　“看好了，胜负手要出现了！”无声地看了一阵子后，方别出口提醒道。　　屏幕上果然展示出孙易抢上前施出的腿法绝技，明腿，暗腿，然后被黑衣人魅影般躲过，抄住左腿一气呵成地抛摔得起不了身的画面。

　　哪怕是以我现在的眼光来看，这招松鹤涉水险则险矣，却也是足够精妙的杀招，而孙易选择的时机也不可谓不好，只是遇上了不讲道理的对手而已。

　　视频放完后，方别意犹未尽地对我说道：“精彩，精彩。这几年来海州的综合格斗借着海外的风发展得红红火火的，大小比赛都冒出很多来，因此很多武馆无论流派和风格都想分一杯羹。不过也因此很多代表这些拳馆出战的拳师都水平参差不齐的。像是孙易对康师傅这种水平的战斗，是综合格斗冠军赛，英雄赛等大型赛事几乎是要到决赛圈才有机会见到的。”

　　罗师傅道：“海州的这些比赛都是更类似于拳击那样的擂台，多数参赛的选手都是擅长站立技的。这不奇怪，中华武术向来注重站立式的搏斗技巧，而本地的习武者学习某种传统武术又是最多的。”

　　我问道：“这样难道不是在无限制格斗里的一种大缺陷么？我看MMA比赛里地面技不过关的人哪怕是拳法过人，如果对摔跤擒拿的防御技巧不熟悉的话，被后者的高手放倒那基本上就输了。”

　　罗师傅笑道：“无限制格斗？无限制格斗的话为什么不带上砍刀或者长枪？为什么要禁止拉扯头发，攻击眼球和下阴？为什么不在最常见的木地板或者水泥地上打？这些分类与技术性的优劣是从综合格斗的商业模式演化出的成果，也是与这个模式相辅相成的体系。MMA也许是目前主流格斗里最接近海纳百川，博采众长的搏击运动，但它也只是‘战斗’这无比宽广的事物中的其中一面而已。咱们海州既然有这么多传统武术的爱好者和学生，那么发展出注重站立搏击的赛事也是正常的，就算是MMA里也有专精于拳击，尽量避免倒地缠斗的流派啊。”　　方别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罗师傅这是把我们俩日常讨论的东西说给你听了。我是个MMA爱好者，在武馆里除了自家的武术之外，还总是缠着罗师傅要练各种不同流派的武术，特别是地面技。追求实战嘛。如你所说，有这个攻防体系上的大漏洞，总是觉得不自在。”

　　罗师傅摇头道：“归根结底，这是一种商业赛事，哪怕打着‘真实搏斗’的旗帜，也不可能真正地无限制放手来打。而既然是商业赛事，那么站立技是注定比地面技更容易吸引人观看的。拳拳到肉，你来我往的画面感也远比两个人倒在地上，锁住关节缠斗的情节好看十倍。对个人来说，如果注重单挑能力的全面性，那自然需要对地面技有着足够的了解和掌握，但是放大到整个行业，放大到商业赛事的级别上，如果缺乏了地面格斗的搏击比赛依然能吸引眼球，能让人看得下去，愿意为之掏钱，那也无可厚非。不然的话，拳击也不会成为这么有影响力的一个拳种。”

　　方别咧嘴笑道：“哎呀，这倒是真的。不过周铭你应该不会知道，英雄赛的海州区负责人每年都会邀请罗师傅去参加他们的评委席呢。罗师傅帮这些与主流MMA比赛稍有差异的赛事辩驳，也是有一丁点利益相关的成分。”

　　罗师傅摇头失笑道：“这小子。近年来内地发展得最成功的格斗比赛有两个，一个是借着海外MMA热度做起来的‘天下’品牌“综合格斗冠军赛”，另一个则是参与者修习本土武术流派居多的‘武林’品牌“英雄格斗赛”。武林的那帮人确实与我比较熟，因此每年都会来问候，不过武术协会的所有成员都会收到这样的邀请，倒是算不上稀罕。方别是冠军赛的海州业余赛区参与者，如果你未来对参加比赛有兴趣的话，可以跟他交流一下。”

　　我惊讶地说道：“师兄竟然是打MMA的？武馆有什么其他的人参加这些比赛么？”

　　方别热情地介绍道：“何止呢？咱们武馆有不少学员专门为了参与搏击赛事而加入的呢，无论是冠军赛还是英雄赛这种顶尖比赛，还是更为亲民的小众业余赛事，都有代表咱们拳馆战斗的选手。我记得你对实战很有兴趣来着，基础教程你也学了七七八八了，之后要是想体验一番，我双手欢迎！嘿嘿，不过你要是想站在师兄我的角落的话，那还是往综合格斗这个方向走更好。”

　　“哈哈，我肯定会考虑的，多谢招揽。”我笑着应付了方别的媚眼，开始思考起来。

　　我此前确实听说过冠军赛和英雄赛的名头，但是没想到他们在行内人的眼里有这么高的地位，或者说商业价值。明玉俱乐部如果想要正经地发展起搏击与武术的教导服务的话，那必须在这方面有与其硬件匹配的人手和行业老手。不然的话，没有往这些商业赛事运输学员的能力或者资源，或者说，没有培养出可以在搏击赛事上证明实战能力的学员，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了，既然小周难得来拳馆了，那还是得打几套拳。”罗师傅拍了拍手道，“我记得你的实战反应进步神速，那么方别，你跟小周练练手，看看师弟有没有落下功课。”

　　方别笑道：“怎么样，周铭？我看你衣服都不用换，直接可以上擂台了。”　　我今天除了来搜集情报，联络感情之外，确实也做好了练拳对打的准备，已事先换上了一身简练的长袖练功服。因此我也没推脱，运动了一下关节热身完毕后，戴上了防具后与摩拳擦掌的方别一起来到一片无人用的软垫区上。

　　方别道：“周铭，你的太极推手已经不比我差多少了，罗师傅更是说上次见到你的实战能力只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今天你可要让我见识一下到底进展有多神速哦！”

　　与我碰了碰拳头后，方别脸上的笑容立刻褪去，换成无比专注的神色。而他也毫不含糊，双臂立在脸侧，左右碎步踱了几步后立刻冲上前来一通凶悍的拳击朝我头部和胸腹招呼。

　　靠！你不是太极拳馆的少馆主吗？怎么一上来就是暴雨骤风的刺拳？

　　不过之前听到方别说他是MMA的爱好者，我也对他可能的实战风格有了揣测，对这种直截了当的攻势并不十分惊讶，只是按照我想象中适合的水平左右摆头躲闪，并且展肘格开了几计冲着我肋部来的勾拳。

　　方别往后跳开几步摸了摸后脑勺道：“漂亮！不好意思，我开打了之后才意识到应该跟你只用你熟悉的太极打法和摔技才对。”

　　我耸肩道：“今天有劳你和罗师傅为我讲解这么多行业知识了，算是我舍命陪君子吧。师兄你要是手痒的话，继续用MMA打法没关系，反正咱们只是试试手。”

　　“嘿嘿，那就不适合了，虽然你刚才的反应一点也不像是没准备的，但罗师傅已经在瞪我了。”方别咧嘴露出了护齿器笑道，“再来！”

　　他做势一扑，双手收拢成拳再次往我鼻子直直轰来，虽然明显地没有用全力，但刮起的拳风也足以让我眯起眼睛。

　　我没有与方别见招拆招，而是退后了两步沉腰躲开，左腿微弓挡住了方别无声无息踢过来的勾腿。

　　他并没有就此退开，而是蹬脚施出缠腿勾住我的小腿，同时侧身上前右手抓向我的肩膀，上下并用，如猛虎出笼般准备将我绊倒撕打。

　　方别比我高出半个头，臂长更是极有优势，因此轻易地便够到了我的肩膀。我却没让他有机会发力，而是在他五指刚刚抓住我的肩膀的同一刻主动抢进一步，拧腰横肘，冲他中线抬肘便打。

　　方别左手往下抄住我的手肘，没有拉开距离，而是艺高人胆大地顺势变招，转换重心换了支撑脚一记十字腿朝我踢来。

　　我抬腿抵挡，肘打的小臂如上了弹簧般蹦起，拳头像是鞭梢一样划出脆响往方别的下巴抽去，而他只是晃头躲开，右臂横格向我的胸膛架来，左手合住我的腰身，拧合了全身的重量锁住我的躯干便往地面摔扯。

　　看来方才纸上谈兵不够过瘾，方别准备把我摔倒在地上用地面技交锋。我自无不可，且不说我所精学的沾衣十八跌本就是重摔打擒拿的拳术，自身在方氏拳馆学的实战课程也有相当部分是花在地面技上的，用来对抗方别毫不会引人怀疑。　　我们倒在软垫上翻来滚去，方别不住地想要卡住我的颈脖，而我只是不住地根据他劲力的发力趋势变换重心，让他始终找不到适合的空档能够将我锁死。　　如此来回反复了十数秒后，方别放弃了这次缠斗，脱身站起来后惊讶地说道：“好家伙，罗师傅还真没说错，你这进步也太快了，而且怎么地面技比拳法还强？牛逼！”

　　我笑道：“多谢师兄夸奖，只能说名师出高徒，是吧？还要再打吗？”　　方别见猎心喜地大笑道：“那是自然，再来！”

　　我们换着不同的太极打法和擒拿摔法又战了几分钟。我没有刻意显示出超出我这个阶段太多的功底，也让方别成功地摔了我几次，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是每每会惊呼一声。

　　“痛快痛快，周铭你真的是个习武天才哈哈！”打完后，方别与我碰了碰拳头，灿烂地笑道，“我去，过去几年在学校的太极拳社淘来的几个人才没有一个有你这么厉害。我说真的，你要是对搏击比赛有任何兴趣的话，一定要加入咱们的团队！”

　　罗师傅鼓着掌走到我们身旁赞许道：“方别这倒是没有夸大，小周你确实天赋异禀，虽然根骨已定，但是实战嗅觉极是优秀，是打斗的天生好苗子。不过，虽然你勤于习武，又搭上了明玉俱乐部的线，我看你却似乎志不在此？”

　　慧眼如炬的男人啊。我点头道：“嗯，练拳确实给予了我能够解开少时被霸凌的心结，我在强身健体的过程中也十分享受这种过程，不过师兄对格斗的热情我是万万比不了的，除了偶尔去体验一把擂台上正式搏击的好奇心之外，暂时没有更深层次的向往。不好意思哈。”

　　方别一边拆着防具一边道：“没关系，没关系，不是所有的学员都需要往专业格斗这条路上走，哪怕只是想尝尝鲜，我们也十分欢迎。我也不是以少馆主的身份招揽你，而是见证了你第一次学拳到现在让我跟罗师傅都刮目相看的程度，想要帮你再进一步拓展一下武学的世界而已。哪怕你真正上过擂台了之后再也不想打了，那也是种宝贵的实践经验，不是么？”

　　我笑道：“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推脱也不好意思。下次有业余比赛想起我的话，可以叫我一声，我看看有没有空参与，行吧？”

　　“哈哈，太好不过了！”方别兴奋地揽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挥了挥拳，“你还没吃午饭吧，来，我请！拳馆的食堂随你吃。”

　　罗师傅失笑道：“这小子，小周本来就在食堂有折扣，你在这儿请吃饭可显不出豪爽来。”

　　方别带着我往食堂的方向走，而我回头对罗师傅问道：“罗师傅，一起来吃午饭？”

　　“我还要工作，你跟方别先吃吧。走之前跟我打个招呼就是了。”

　　虽然请客吃饭的地点是自家开的食堂，显得有点没诚意，但我也没意见。拳馆的食堂菜单是由专业的营养师和厨师精心雕琢的菜品，材料、味道、营养都远在及格线之上，饶是我此前连续吃了近半年，也还没吃厌，比沿海大学的食堂好多了。

　　我们打了四菜一汤后找了个角落坐下。方别先是喝了小半碗鸡汤，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舒服。”

　　“师兄，这鸡汤好喝是好喝，但是高强度运动后，恐怕还是牛奶或者蛋白饮料最适合吧？”

　　方别屈身过来轻轻地在我肩膀上捶了一拳道：“好家伙，可别跟我来这一套，方才那几场对练可算不上什么高强度的运动。而且我又不是那种营养摄入掐得那么死板的健身圈达人，这鸡汤好喝就喝是了！”

　　“中西合璧，中西合璧，”我打趣道，“无论是格斗流派还是吃喝营养搭配，都要从中选自己喜欢的，是吧？”

　　方别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抓着这一点来笑我。不过，这也是现代的武术世家出来的孩子会遇上的观念冲击吧。我自幼习武，从会走路那时我爸和我爷爷便手把手地开始教我学家传的太极拳架子，还没开始上小学便已练得精熟，如今已练了快二十年了。虽然我有时候会嘴我那对我要求严格的老爹，但是他也是见到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和经营武馆的意愿才刻意培养我的这些技能。”

　　说到这里，谈兴上来了的方别却突然放慢了语速，若有所思地说道：“过去二十年来，国内的传统武术受到了很大的质疑和冲击，国外的搏击行业发展得远远比我们更快，更完善，以至于连我这样受到传统武术熏陶的年轻人都忍不住思考起来：太极，到底能不能打？”

　　我问道：“那时的你应该已经对罗师傅和你家里长辈问过这种问题了吧？想来也有不少机会亲自去验证。那样的答案没能满足你吗？”

　　方别缓缓摇头道：“没有。事实上，我对MMA的兴趣可能便是从那里彻底被激发的。我跟不少武馆的同僚对练过，也加入过不少业余比赛去试试身手。虽然这是老爷子最忌讳的东西，但是时代毕竟不同了，罗师傅那时也鼓励我去以实践的方式寻找我所想要传承的拳术。”

　　方别顿了顿，咂了咂嘴道：“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真的是有点好笑，每天从学校回家后就是一顿狂练然后找着同门师兄对打，搞得那阵子除了几个对实战很重视的师兄之外，其他的武馆学员见着我都头痛得不得了。偏偏我又从小练武，在太极打法这个框架里，已经算得上少年英才了，同龄人除了我堂姐之外，我从没遇到任何一个扎扎实实地比我更能打的人。”

　　我对故事接下来的发展有了个猜测，便开口道：“既然是太极打法这个框架里没有敌手，那么，是不是跳出这个框架之外，就突然发现很多新挑战了？”　　方别狠狠地拍了拍手掌道：“正是！我十八岁那个月，终于能够正式参与一个正经的业余级别格斗比赛。那是海州冠军赛组织的一个次级赛事，门槛相当低，主要是为了吸引人气和增加本地关注度的比赛。不仅是我，武馆里有不少与我熟悉的学员都一起报名申请了。”

　　“打赢了几个初学者和业余选手之后，我遇上了有生第一个棘手的对手，一个练泰拳的年轻人，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他陷入回忆，描述了几句那次交手，“那人与我身材相仿，是海州一个泰拳拳馆推出的新星。我也没有妄自尊大，仔细地准备了一番。原以为会是一场龙争虎斗，但没想到第二回合他便找着机会差点将我一拳干倒。若不是我的听劲和化劲确实练得不错，当时就会被KO了。不过我被打得昏头转向，只靠着格挡和招架的功底勉强支撑了半个回合，就在第三回合被彻底打败了。”

　　方别俊朗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怀念：“那次失利之后我反应很猛烈，嗯，就是那种世界观完全颠覆的级别。但却不是因为以为自己神功大成但其实啥都不是，而是意识到我自幼学习的武术原来局限性这么大！从某种方面来说，那也许是更为猛烈的根基动摇吧。”

　　他转头望向我道：“你猜，那个泰拳高手是用什么杀招把我打倒的？”　　泰拳高手在MMA场合里除了靠得分判定胜利之外，以其凶悍刚猛的风格，最有可能的便是击倒胜。无论是拳击、肘击、乃至膝击的连招都是常见的击倒方式。不过方别既然如此耿耿于怀，那未必有这么简单。

　　我思考了几秒后，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是普通的判定胜或者KO的话，你应该不会发出太极局限性过高这种感想。莫非他是靠地面技把你打败的？”

　　方别哈哈笑道：“正是如此！靠，那个泰拳拳馆我也有所耳闻，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与时俱进，除了泰拳技术之外，更是引进了全面的柔术和摔跤体系，培养出了好几个能打的学员。黄巍，那个当初打败我的人，如今是他们新世代的头号选手，已经在冠军赛的专业赛事里打了好几场比赛了。”

　　“从那时开始，我便以更为客观也更为批判性的眼光去看待家传的武术。太极有些地方做得很好，有些地方却落后了，需要革新，需要吸收新的养分。在养生与强身健体这些方面，太极其实是非常非常有益处的，比很多其他的更能打的武术都强。但是除了养生和文化之外，武术必须有实战的价值。你别看罗师傅跟我看似理念有差异，实际上他才是武馆里最支持我的那个人，因为当初他受到了现代综合格斗的发展冲击时，也与我有过同样的疑惑。”

　　方氏武馆的少馆主表情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太极能打。太极必须能打。缺乏了这个环节，它只会沦落为跟京剧一样的小众玩意。但是如何让这古老的拳法进化成能够在新世纪里存活下来，发扬光大的现代防身术？我在MMA发展的脉络里见到了答案，所以投身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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