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 #合欢

作者: オールド・キング

翻译：cf

　　第50话　对比

　　隔天清晨。万里澄空，天气好得就像是在为我们送上祝福那般。

　　尽管在不习惯的登山之后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性爱，但不可思议的是并没有留下一丝疲惫。

　　看到暮叶也一样就放心了。不对，不如说肌肤比之前还要充满光泽啊。

　　虽然只是直觉，但今天的暮叶可以画出最棒的作品吧。

　　她正散发著身心皆充实的氛围，热烈的情感在她的身体里汹涌翻腾。

　　那表情就像是在说，现在、马上就想要动手作画。

　　片桐在整备完之后，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好了，可以出发了唷。所谓的登山，也许在半途时会感到后悔，但是登上之后绝对会感到满足哇。我也想让你们品尝那份感动的滋味呢。”

　　听到有经验的人这么说，心里踏实多了，暮叶也一副充满干劲的样子。

　　没错，考验现在才开始。这次的目的主要是登顶之后作画，前提是要没出问题的爬完这座山。

　　“...话说回来，你们昨天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毒岛一脸想睡，揉着眼睛这么说。

　　吓了一跳的我和暮叶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眼神交流之后决定装傻。

　　“...不，我是没有听到啦？”

　　“...我也是。毒岛学姊，是不是太累幻听了？”

　　背上冒出了冷汗。想说离了段距离应该没问题吧，但搞不好还真被听到了也说不定。

　　然而毒岛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这里只能想办法掩饰过去了。

　　“欸欸—？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讨厌啦，恐怖的东西我很不擅长啊...”

　　“我也有听到哇。那个是...没错，一定是沉眠在这座山里的古老武者亡灵吧。非常痛苦，就像是在求救般...那样的声音哇。”

　　该、该不会真的被听到了吧？

　　我们紧张到脸色变得苍白，但片桐似乎误会成我们是感到害怕了。

　　她将手半掩在嘴巴前，像是在追击般继续说下去。

　　“没错，我确实听到了。那声音是这样的哇。‘首级...大将的首级在哪...’这样。看来所谓的武士，就连死后都想要建立武勋呐。”

　　““欸””

　　我跟暮叶不自觉地发出了声音。

　　等等，如果社长说的是真的的话那就是灵异事件了吧。

　　而且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气氛，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要捉弄我们。

　　“快、快停下来啊社长...幽灵什么的，哈哈...怎么可能存在嘛，而且社长，你也不像是看得到嘛。”

　　发著抖的毒岛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而片桐露出悲伤的表情，移开了视线。那表情不是因为她感到内疚了，而是下定决心准备说出真相。

　　“其实我啊，是看得满清楚的那类人喔。至今为止最恐怖的，是两年前的夏天——我只身潜入废弃医院那时候哇。那次真心觉得要完...”

　　“不要啊！真的拜托社长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毒岛似乎真的对怪谈很不擅长，拼命摀住耳朵。

　　这样啊，原来社长不是只喜欢洛夫克拉夫特式的恐怖故事，而是跟超自然扯上关系的她都喜欢啊...

　　（注：洛夫克拉夫特式恐怖：着重强调未知的宇宙恐怖）

　　看着暮叶，她应该也挺不擅长的吧。咕嘟地，都能听到她紧张到咽下口水的声音了。

　　“我满喜欢这种话题呢。片桐学姊，麻烦请继续说下去吧。”

　　“嗯嗯，那我继续啰。我从医院后门非法入...咳哼，潜入的时候什么都没感觉到，想说又是谣传而感到失望。然而走到一半气氛却突然转变了，没错，那是在我正要移动到妇产科大楼的时候哇。我突然感受到视线——转头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正当我想着什么啊，是错觉啊，将视线转回前方之后——我注意到了。就在上方，数量多到简直可以盖过天花板的大量婴儿，正直直的盯着我——”

　　比我想像的还要恐怖啊。

　　毒岛也忍不住发出了尖叫声。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停下来！不要再说了啦！拜托你了社长别再说下去了！今晚睡觉会梦到啦！”

　　“...要是只出现在梦中就太好了呢。”

　　片桐将她那美丽的容貌一转而成冰冷的表情。

　　“为、什、么要这么说啦—！？我决定了，我死掉之后做鬼也要找上你啦社长！”

　　“哎呀，死后也想要与我相会...我都不知道哇，原来毒岛同学对我是这么的...”

　　“好烦！这家伙有够烦的！啊—真是的快点出发啦！鬼怪相关的话题绝对别再提了！”

　　这么说完的毒岛气噗噗的继续前进了。

　　片桐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追了上去，这时我注意到暮叶她停了下来。

　　“...暮叶酱？我们要被丢下了喔？”

　　“...那个...”

　　暮叶提心吊胆的握住了我的手，就算她低着头也能看出她的尴尬。

　　“...难道说，是听完片桐学姊说的那些之后感到害怕了吗？”

　　“...是的。”

　　“也许会被拍下来喔。”

　　“...就算会那样，也没关系。”

　　这么一大早就在害怕幽灵什么的也太夸张了，不过看来暮叶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也没有理由拒绝，毕竟那两人应该不会真的拍下来大肆宣传吧。

　　手指缠了上来，互相紧紧交握成情侣间的牵手了。

　　也许是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吧，暮叶变得有些扭扭捏捏，但这样下去真的要被丢下了。

　　我只好稍微强硬地拉着她的手，朝片桐她们的方向追赶上去。

　　在那之后又经过两次短暂的休息，我们终于抵达山顶了。

　　顺带一提，跟暮叶牵著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可想而知来自两人的调侃也从未间断。

　　不过也总算是安全抵达目的地了。说实话，就算是我也觉得相当辛苦，真没想到毒岛与暮叶竟然也撑过去了。

　　片桐在途中也累到好几次骂出与她外表不相符的脏话，不过现在的表情只能用清爽来形容。

　　“各位请看，这片美景。这就是，我想要让你们看到的。”

　　片桐张开了双手，向我们展示面前的景色。

　　在那里的，是一片足以将我们吞没的壮阔风景。

　　虽然不能说整座城镇全都一览无遗，不过呈现在眼前的确实是微缩模型般的街道。

　　“这真是...哈哈，确实不得了呢。”

　　“就是、说啊...是啊，真的好美。”

　　我也知道从高处往下看的风景肯定是很美的。

　　不过，如果是靠自己的双脚登顶之后，当成奖励的这片景色就完全是不同体验了。

　　这是一种无法从照片或是在高楼看向窗外能比拟的感觉。

　　没错，也就是成就感。

　　终于做到了的安心感。达成目标的喜悦。征服之后的满足。

　　但这也让人理解到，自己只是这座城镇与大自然的一部分，只是个渺小的存在。

　　暮叶马上就开始准备作画，已经忍不住要将这份感动表达出来了。

　　坐在组合式的椅子上，拿起画笔。她的表情充满活力，正闪耀着光芒。

　　她原本就对风景画相当拿手，不过那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擅长于人物画。

　　但现在的暮叶不一样了。在画布上，色彩鲜艳的天空、树林以及建筑物正在逐渐成形。

　　片桐和毒岛在一旁屏气凝神的守望着她，不时的发出赞叹。

　　比起那幅画，暮叶现在的身影更引人注目。

　　这么开心地挥著画笔的她到底看到的是怎样的景色呢——满心期待的我，就在一旁静待完成。

　　姬野壹彦喜爱的是阴郁且荒废的世界观，就像是早已知悉那就是世界的本质一样。

　　但是，姬野暮叶已经不打算当个她父亲的劣化复制品了，而是试图将新的概念纳入手中。

　　广大的世界。矮小的人类。描绘出来的灰暗阴冷现实乍看之下并无二致。

　　然而——在这个世界中，确实有着美丽的事物。

　　在暮叶所描绘的世界里，所追求的是＂对比＂。

　　生与死，光与暗，天空与大地，自然与人造。虽然本质相反，却也同时存在的事物。

　　就像丑陋的毛毛虫最后会变成美丽的蝴蝶一样——丑陋与美丽之间的转化，就是如此简单。

　　（父亲——你一定，都是只身一人在画著画吧。）

　　暮叶在心里向已亡逝的父亲诉说。

　　（跟母亲结婚之后，也没有一起出过门吧，毕竟是将人生全都奉献在绘画上的人啊。）

　　暮叶的心里，被她并不＂孤独＂这件事所填满了。

　　若是暮叶自己来登这座山，肯定不会得到现在这份感动吧。

　　所以，这右手要画出来。

　　就算是阴冷灰暗的现实，也该有残存其中的美好事物才对。

　　就连人类也是，在皮肤底下塞满了肉与内脏，全是该被打上猎奇标签的东西。

　　因此，对比。

　　并不是说无法共存，而是接近同居的概念。

　　已经不想再当个人偶了。然而正因为曾经是个人偶，才能连埋藏已久，已经成熟了的混浊情绪也能将其升华。

　　暮叶瞥了御剑绫人一眼，他就像是完全没把周围的美景放在心上，眼中只剩暮叶。

　　胸口一股暖流。回想起的是昨晚温存时抬头看见的星空。

　　画在画布上的是幻想的风景。写实的笔触是父亲壹彦所擅长的，所以她不打算拘泥在真实性上。

　　已经不再只是姬野壹彦的女儿了。

　　而是姬野暮叶的绘画。在这瞬间，她才终于踏出了作为画家最初的一步。

　　暮叶满足的看着已经完成的画，要取个标题的话——‘地上的星星’之类的应该可以吧。

　　画的上半部是充满不祥气氛的夜空与一片黑暗的城市。就像是片桐说的鬼故事那样让人害怕，甚至能感觉到幽灵在四处游荡。

　　而画的下半部，则是从山顶俯视街道的复数人影。在那里的，则是希望。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他们正在笑着。眼前的景象那么可怕，却还是充满自信的上前挑战。

　　回忆起之前在美术馆时跟绫人所说过的话。过去的绘画，都有明确的故事性。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正要去降伏妖怪，或是消灭僵尸，或是击退巨大怪兽那样。不管是谁，都会想像到精彩的动作场景那样的画面吧。

　　这就是暮叶现在想画的东西。

　　老实说，线条还很粗糙，颜色分配也还不成熟。这跟姬野壹彦精心计算过后的作品相去甚远。

　　暮叶自己也知道这幅画的完成度还差的远。但是，对暮叶来说，这幅画就是最棒的杰作了。

　　“...真是幅好画啊，暮叶酱。”

　　“谢谢你，御剑学长。如果没有学长，如果没有片桐社长带我出来，我这辈子应该都没办法画出这幅画吧。我欠缺的，不是作画的技术或是感觉，而是经验...吧。”

　　片桐听到之后，露出勾起嘴角的笑容。

　　“没错，就是这样哇。之后就是自由自在地画想画的东西，照你的意愿去累积经验就好啰。太钻牛角尖才导致视野变得狭窄对吧？想画出什么就画什么——很单纯的哇。那就是幻想画的意义所在。没错，想要像我一样画出一堆触手也没问题唷。”

　　“...社长，最后面气氛全没了。真是的，怎么都不正经的把话说完啊。”

　　毒岛小声地说著，不过她的表情变得柔和，没有之前那样的尖锐。

　　暮叶高兴地点著头。

　　“...好的！非常感谢各位学长姊，我是多么被照顾著，现在深深体会到了。”

　　接着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绫人，伴随著下定决心的表情。

　　“御剑学长...我，打算要好好面对父亲了。就像你昨天说的，我觉得如果能跟母亲她问到关于父亲的事...那样的话，应该就可以画出父亲的画了...”

　　“啊啊，就去试试看吧。跟我比起来你坚强多了呢，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暮叶酱。”

　　暮叶拼命忍住想飞扑上去亲吻绫人的冲动，毕竟再怎么说还有两位学姊在旁边。

　　然而兴奋不已的她始终冷静不下来，绫人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轻抚了一会儿。

　　看着暮叶在被看见感到很害羞却还是忍不住沉浸在摸摸头带来的舒心感，片桐只能露出苦笑。

　　“好啦，很抱歉打扰你们亲热，不过差不多要回去啰？山上的天气说变就变...而且不只登山很累，下山也不能小看呢，最好赶紧做好准备唷。”

　　我们三人点头赞同，天色确实变得不太妙。

　　第51话　遗留下来的东西

　　美术社的集训总算是平安结束，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回到家，在客厅沙发上悠闲滑着手机的桃香抬起头看了过来。

　　“喔—，欢迎回来老哥，露营好玩吗？”

　　“啊啊，很开心喔。只是啊，实在是有些累了...尤其是脚。”

　　放下行李之后，我也摊坐到了沙发上。舒适的柔软质地让人深陷其中，就快要这么睡着了。

　　桃香的视线回到手机上，感觉有些坐立难安的开了口。

　　“想要的话...帮、帮你按摩一下也可以喔？就像之前还有在游泳的时候也做过的。”

　　“...是啊，那就麻烦你好了，抱歉啊。”

　　“没、没关系啦，毕竟你看起来那么累。要好好感谢这么优秀的妹妹啊。”

　　“有的有的。这么可爱的妹妹已经是我不可或缺的存在了呢。”

　　“可...！？少、少啰嗦啦！快点去趴好！”

　　在她还没改变心意前还是乖乖给她按摩吧。拖着沉重的身体，在房间的床上趴下。

　　“那、那么...要开始啰？”

　　“麻烦你了，my sister。”

　　桃香一边嘟哝著又在说些鬼话一边将双手放到小腿上，开始慢慢的揉捏。

　　就像之前还有在游泳时也做过的——也就是说，之前应该也有帮我按摩过吧，感觉还挺熟练的。

　　随著肌肉的放松，感觉疲劳也一起流走了，这真是相当舒服啊。

　　“嗯...啊—，那边好舒服啊。”

　　“别、别这样啦老哥！不要出怪声啦！”

　　“不是，我也没办法啊...真的很舒服嘛。”

　　“我、我说啊...！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毫无防备呢...啊啊真是的！”

　　有些自暴自弃的桃香按得更加用力。小腿按得差不多之后，感觉到她那纤细的手移动到了脚底。

　　桃香好像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毕竟按摩也是挺费体力的。

　　默默按了一段时间的桃香小声说了。

　　“欸，老哥...老哥交到了恋人，我是没意见啦。感觉你已经克服了之前的创伤，也比之前还要开心的样子。只是那个...跟两人都成了恋人，真的没关系吗？”

　　这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在这个世界，交上好几个恋人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才对啊。

　　“毕竟是我最好的好友们，对于七海跟暮叶我是完全不担心的。只是...老哥真的已经没问题了吗。”

　　——桃香她，是在关心我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交上两位恋人会有这样的反应。

　　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担心有没有给予她们平等的爱情，或是有没有得到两人的同意。

　　桃香似乎很关心我的精神状态。关于前女友的事，我应该也说过我已经不再迷惘了才对啊。

　　就在这时，预感来得非常突然，就像是一道雷打下来那样，让我准备回应的嘴巴停了下来。

　　为什么桃香要这么问，最好是不要再深究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我有一种预感，要是我问了她在担心些什么的话，一定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没问题的，桃香。我...没事的。”

　　所以我用上不容分说的语气回话。

　　我也还没搞清楚，但我相信这就是正确答案。

　　“...是吗，那就好。”

　　桃香好像不太能接受，只是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取而代之，桃香用上全力压了我的脚底。

　　“好痛...！这个、手法好到我都要哭出来了啊你这家伙...！”

　　“呼，这样就结束啰。道谢呢？”

　　对著把头甩向一边的妹妹，我认真地说了。

　　“...谢啦，桃香。”

　　“...没事，不用客气。”

　　这么说完的桃香，摇动她的双马尾走出了房间。

　　“啊啦，暮叶欢迎回来。玩的开心吗...好像也不用问了呢。”

　　用柔和的声音迎接回到家的暮叶的，是她的母亲，姬野扬羽。

　　与暮叶如出一辙的体型和童颜，令人想像不到她已经是个育有一子的母亲。她那没有随著岁月衰老的美貌，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暮叶相当引以为傲。

　　暮叶就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但扑克脸对这位母亲可不管用，她那高涨的情绪马上就被看穿了。

　　“...嗯，很开心。”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完全没想过你会说要去爬山，真的是让我惊讶到不行呢。不过...看来是个很好的经验呢。”

　　扬羽带著满是慈爱的表情，在餐桌旁就坐。

　　暮叶也坐到跟平时一样的位子上。累积起来的疲劳加上空腹感，让原本食欲就很旺盛的她饿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暮叶在对著摆满餐桌的料理出手的同时，小声的开口了。

　　虽然有部分原因是在于无情的自己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提起过父亲的话题，但最重要的是母亲她是怎么想的，暮叶感到有些不安。

　　尽管如此，想要画出父亲的肖像画的话，已经没有别条路可走了。

　　“妈妈...关于父亲他这个人，你是怎么想的？”

　　多么愚蠢的问题啊，暮叶心想。

　　说出口了才有自觉，这问的也太迂回太差劲了。

　　母亲扬羽惊讶地张大双眼，正要送入口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

　　接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露出淡淡的笑容之后将筷子放下。

　　她那看似高兴有带著寂寞的表情，令暮叶的思绪为之动摇。

　　“...是啊，我爱著那个人。于此同时，没能拯救他也让我后悔不已。”

　　“可是，父亲他是因为生病——”

　　“不是的...那的确是没办法的事。我所说的后悔不是指生病的事，而是直到最后都没能理解到那个人的孤独。”

　　说完后的扬羽摇了摇头。

　　接着像是要仔细回忆过去般眯细了眼睛。

　　“我跟壹彦先生他，是在大学认识的。我是壹彦先生的学妹，当我第一眼看见他的画之后，我便想尽办法要接近他呢。一开始应该是觉得我很烦吧，但是我没有放弃。结果最后还是拗不过我，就在一起了，这样。”

　　“该怎么说...真让人意外啊。”

　　“会吗？那可是壹彦先生喔？那个人压根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呢。但是呢，我只是走在他的后面。只是看着壹彦先生画画的样子，却没有站到他的旁边。我只是想着不能打扰到他，能帮到那个人的话我就满足了。”

　　正因如此——那就是母亲她所说的，＂后悔＂吧。

　　“所以，壹彦先生他就一直这样孤独著。即使是你出生之后，也一定没有改变吧。不过...壹彦先生有好好的爱着我，也爱著暮叶喔。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是吗。”

　　母亲把话说得如此肯定，但暮叶却没办法打从心底的同意。

　　就连像是亲子之间该有的对话也一次都没有过。每次说的都是绘画的事，就是个对绘画以外的事物完全不感兴趣的人啊。

　　至少对暮叶来说，完全没有被爱著的实感。

　　沉默了一会儿，扬羽轻轻笑了出来。在说完马上回来之后就离开了座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把钥匙。

　　“...终于，是时候把这钥匙交给你了呢。”

　　感慨万分的扬羽如此低语著，递出一把微微闪耀着光芒的银色钥匙。

　　这是要用在哪里的钥匙呢，暮叶马上就想到了。

　　“难道说...是工作室的？”

　　“嗯，没错。这是壹彦先生的遗言呢...他要我在你长大之后也没有放弃画画的话，就把这个交给你。原本是打算再等一阵子的，不过你已经是个有男朋友的优秀淑女了，是个大人啦。而且啊，你已经想要试著去了解那个人了呢。”

　　说完这些话之后，银色的钥匙被交到了手上。明明只是个小小的金属块，却让人感觉到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宝物。

　　从某一天开始，暮叶就被禁止进入工作室了。就连父亲亡逝之后也一直信守诺言，从那之后都没有踏入过工作室了。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放在那边吧。既然是那位姬野壹彦特意交代的，暮叶确定那里一定有要留给她的"某件物品"。

　　母亲的反应也很让人在意。她是有定期进去工作室打扫的，那么应该知道门的另一侧是什么样子。

　　“父亲他，要交给我的...”

　　如果是父亲留给她的，怎么想都只会是绘画了吧。

　　暮叶吃完晚餐之后马上起身。无论如何都要亲眼确认一下才行。

　　而扬羽只是带著柔和的微笑，说著一路顺风挥了挥手。

　　姬野壹彦的工作室是由紧邻住家旁的仓库小屋改造而成的。在他工作场所里，还有为数不少的作品沉眠其中。

　　暮叶注意到她握住钥匙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我是在害怕吗？

　　不知道前方会是怎样的光景，也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影响。

　　然而暮叶还是选择相信母亲所说的话。如果这是那个温柔的母亲托付给她的，那一定不会是带来不幸的东西。

　　慢慢转动右手，轻轻地打开门锁，把会发出摩擦声的木门缓缓打开。

　　踏入原本被禁止进入的空间，一股令人怀念的味道扑鼻而来。

　　在干燥漆料的气味中，感觉还留有父亲的痕迹。

　　工作室里架著好几个画架，那些画风独特的绘画就摆放在上面展示。

　　“简直...就像是墓碑啊。”

　　不禁脱口而出的话，是针对那些等不到主人回来的作品。

　　要是被父亲知道我把画架比喻成墓碑，一定会大发雷霆吧，暮叶抱着这般不合时宜的感想。

　　只是那些画摆放得微妙地不整齐，就像是刻意这么配置的。

　　暮叶觉得，这整个工作室的内部很有可能就是一件作品。

　　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用一整面工作室的墙壁所画出来的壁画了。

　　这让暮叶深信，这面壁画正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

　　“可是...这个究竟是...？”

　　暮叶的疑惑，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回答。

　　第52话　寻宝

　　隔天，暮叶带我造访了她家。

　　说是有想让我看看的东西。

　　跟今天也一样可爱的提拉米苏打完招呼之后，没有进到家里而是来到主屋旁边。

　　一间有年代感的置物小屋正在迎接我们。感受到了些许荒凉的氛围，与壹彦先生的作品带给人的情绪有些相似。

　　这里估计是壹彦先生的工作室吧。暮叶带著有些僵硬的表情打开了门。

　　推开门扉发出的低沉声音在工作室中回响。打开电灯之后，看到的是陈列出来令人联想到墓碑的绘画。

　　然而，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巨大的壁画。用上一整面墙，这跟他过去的作品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暮叶带我过来，应该就是想让我看看这个吧。

　　可是，这到底——

　　“这是父亲特地留下来给我的作品，应该是有它的意义在...我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到底要怎么去解读才好呢？”

　　她会这么困惑我也能理解，这壁画确实是让人摸不着头绪。

　　上面画著的，是大大小小的各种动物们。

　　主题我想应该是十二生肖吧。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画得相当精致，不知怎地还能感受到一种可爱的魅力。

　　这与至今见过的壹彦先生的作品相比，可说是明显的异质，甚至让人有这真的是姬野壹彦先生的作品吗的疑问。

　　不过这壁画是留给暮叶的，这是不争的事实。这样的话这其中一定有用意在才是。

　　不过就连暮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身为外行人的我能做些什么呢。

　　“...这壁画，没有标题之类的吗。”

　　我走近了壁画，要是有题名的话应该可以作为提示吧。

　　在我四处随意看看时，突然注意到了。在画上的动物们旁边，都分配了颜色很浅的数字。

　　跟十二生肖的顺序无关，看上去像是随机分配的。

　　实在是令人在意，不管是与姬野壹彦先生的作风大相迳庭的壁画，或是十二生肖的动物们以及旁边的数字。

　　有个想法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总觉得我可能已经很接近答案了。

　　我决定顺从我的直觉，把手机拿出来打给七海。

　　这应该就是正解没错了，不过为了印证我的想法，还是先听听她怎么说比较好。

　　通话只响了一声，耳边便传来七海那欢快的声音。

　　‘喂喂—！这里是你的七海酱唷—！请问有什么事吗，学长？’

　　虽然直接见面的时候七海还是很会害羞，不过隔着电话她的高涨情绪就会表露无遗。

　　“有件事想听听七海酱的看法呢，总之我先跟你说明一下现在的状况喔。”

　　我把暮叶的父亲留下的这间工作室跟壁画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在七海不时呼呣呼呣的回应之后，轻快的回答了。

　　‘这样啊—？谜之壁画是吗...怎么说呢，要是在游戏里的话，就很可能是解开隐藏房间或是藏宝处的提示呢。’

　　“——就是那个！”

　　‘欸？哪、哪个？’

　　听著七海困惑的回话，我的脑中灵光一闪。

　　暮叶和她父亲以前曾玩过的老旧寻宝游戏——说那是两人共同的回忆。

　　这遗留下来的壁画，很有可能就是他所下的挑战书。

　　不如说，以他那怪人的形象，就算下了这番功夫也不奇怪。

　　“谢啦，七海酱。多亏了你让这情况露出一线曙光了呢。”

　　‘虽、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谢礼请用身体支付喔！’

　　“我知道了，下次再约吧。”

　　‘呀—爱死你了学长—！’

　　再说下去感觉会没完没了，虽然很可惜还是把七海的通话挂断吧。

　　跟暮叶说明之后，她也点了点头。

　　“寻宝...是吗，父亲的确挺有可能这么做的。我绝对要解开它。”

　　我也跟暮叶一起直直盯着壁画看。

　　“对了，你还记得以前玩过的寻宝游戏是怎么玩的吗？”

　　“那个...跟着每次得到的讯息一步步接近谜底这样的规则，在石像的背后向东走四步，向北走两步之类的...应该是这样。”

　　原来如此。如果这个壁画上的寻宝游戏的线索，是依循以前玩过的规则的话。

　　这些动物们与奇怪的数字，也是依照那个规则的吧。

　　那样的话——

　　“...这十二生肖的动物们指的会不会是方位啊？然后数字就是步数。”

　　“啊——这么说，鼠就是北的意思呢。我看看，北的话是这边...”

　　暮叶朝向了北边。接着，起点应该是工作室正中央地板上画著的猫吧。没能成为十二生肖同伴的存在。

　　鼠旁边写的数字是四。以猫为起点，暮叶往北走了四步。

　　在那里的，是有如墓碑般并列的，架在画架上的绘画。

　　“照着鼠的指示，应该指的就是这幅画吧...那么...”

　　暮叶轻轻地将画拿了起来，仔细的调查那幅画，接着在画布内侧发现贴了一张小小的纸。

　　‘来吧，游戏开始了。’

　　写在上面的只有这句话，不过这样一来就完全弄清楚了。

　　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这整个工作室本身就是一件作品，同时也是个解谜游戏。

　　我们依照壁画的指示，开始把隐藏起来的讯息收集起来。

　　画框上，柜子的缝隙中，甚至在画里——剩下十一只动物都各别给了一个字。

　　全部拼凑起来的话——

　　‘把樱花树下的泥土挖开吧’

　　甚至称不上是暗号，就只是单纯的一句话。

　　简单得令人目瞪口呆，但也许是没必要把它搞得太困难。

　　最重要的，是这个游戏连结上了过去的回忆。

　　“樱花树...我想应该是后院那棵吧。”

　　“啊啊，我们过去看看吧。”

　　在樱花树下沉眠的东西，总是给人有不祥的印象。

　　不过我想，这次在那里等待的，肯定是货真价实的宝藏。

　　拿了把铲子的暮叶来到了后院。

　　估计是因为紧张，又或是对这里会挖出什么东西而感到不安吧，她一直都不发一语。

　　我轻轻地把手放上她那小小的肩膀。

　　“...御剑学长？”

　　“没事的，暮叶酱，不用这么担心啦。这可是＂寻宝游戏＂啊，你父亲为了你还因此费了那么多心血，在游戏通关之后等待你的，只有可能是奖励了吧？”

　　暮叶的眼睛睁大了一会儿，接着微微一笑。

　　“是这样...没错。就是这样。谢谢你，学长，要是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一定没办法下定决心打开潘朵拉的盒子吧。”

　　暮叶点了点头，拿起铲子往地面突刺，用那纤细的脚一踩，让铲子陷得更深。

　　我也跟在暮叶后面挖掘樱花树下的地面。一言不发地持续挖了一会儿，却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也没感受到一丝疲劳。

　　这前方正是我在寻找的东西。将暮叶推上下一个阶段的关键。

　　带著这样的确信，手就自己动起来了。

　　接着，哐的一声硬响。一路传达到肩膀的反弹力道，正是传达挖到了目标的＂宝藏＂这一事实。

　　“...有了，就是这个！”

　　慎重的挖开周围，埋在土里的是个黑色行李箱。暮叶所说的潘朵拉盒子，还真没有形容错呢。

　　似乎是没有上锁，很轻易就能打开了。

　　紧张到屏住气息的暮叶，正露出警戒着里面藏的是什么妖魔鬼怪的表情。

　　里面放着的是一封信，与严实包裹住的长方形板子——看起来很有可能会是一幅画。

　　小心翼翼地，暮叶打开了信封。看着信上的文章，却怎么也停不下双手的颤抖。

　　“啊..........啊、啊...........”

　　一脸呆然的暮叶不停读著信纸，悲伤渗透了她无意中发出的声音，足以令听者为之动容。

　　即使如此我也还是相信着。壹彦先生他，一定——

　　终于读完信件的暮叶，飞快地将绘画的包装拆开。

　　先前表现出的畏惧已经看不到了。我想那幅画才是壹彦先生真正要留给她的东西。

　　“父...亲...”

　　画在画布上的是——暮叶成长成大人的样子。

　　毫无疑问，这是他希望女儿平安长大而描绘出的作品。画上的她并不是毫无表情，而是带著柔和的笑容。

　　如此美丽，如此神圣。这正是姬野壹彦先生用尽全力所画出来的，最棒的杰作。

　　若这是他在走上人生最后一段路时所绘制而成的话——在这幅画上，究竟寄托了多少的思念呢。

　　看着画的暮叶流下感动的泪水。

　　接着用像是发现了小孩子恶作剧的语气嘟囔著。

　　“父亲...这个、美化过头了啦...我才不是、这样的美人啊...”

　　没错——果然是亲子啊。

　　就连没读信件内容的我都不难想像，壹彦先生对女儿是抱持着怎样的感情。

　　而暮叶自己，会是最清楚的吧。

　　画比话更能表达感情。如果暮叶因为对我的好意而画出美化后的我的话。

　　——那么，把女儿画得如此美丽的父亲当然不可能不爱她。

　　这正是最有力的证据。

　　“——对不起，父亲。我、明明没能...去理解你...！却还是...对我这么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情绪溃堤的暮叶，散落泪珠的同时大哭失声。

　　像是对待宝物般抱着父亲所画的画。

　　像是永远平息不了那般的痛哭。看着都能感受到她正处在后悔与惭愧的漩涡之中。

　　那晚在营地订下的目标——让暮叶好好地哭出来，也终于实现了。

　　已经不再是面无表情的少女了。原本她也不是感情淡薄的人，她只是把自己的感情压在心里。

　　那么现在该做的，就是让她顺著这股情感的洪流，尽情宣泄出来。

　　我就在一旁守望着仍在不停哭泣的暮叶。

　　‘给我的女儿，暮叶。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用上这么老套的写法，写的时候真的是有够好笑。其实我一直很想写一次看看，毕竟也没第二次了。

　　我拿起笔不是在画画而是在写信，这也是件荒唐事。用说的我实在是没办法好好的来表达，所以我只好再勉强一下这行将就木的身体。

　　工作室里的画跟画材道具都交给你了。卖掉也行，要用到坏也没关系，想烧掉也没问题。我只能透过画来面对你。想不出其他办法的我，实在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啊。

　　当画家不是件好事，看着我你应该就懂了。但我也对把你拉到这条路上感到了责任。

　　作画就是我的全部，其它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教你画画这件事我并不后悔，然而我也明白这是把无聊的东西强加到你身上罢了。

　　感叹自身的生命短暂，将你培养成我的接班人，这样的心情也不能说没有。

　　所以暮叶啊，别管这么无情的我了，照你喜欢的生活方式过下去就行。你很聪明，脑子动得也很快。运动方面倒是跟我很像，然而最重要的是你的美丽跟人偶相比也毫不逊色。

　　我很不会说话，也许我没有好好地传达给你，但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只是，如果你还持续走在绘画的道路上，也许会有碰上瓶颈的时候。

　　作为饯别礼，我留下了一幅画。看过那个之后，一定可以再画出好东西来吧。

　　这是什么都没能为你做到的父亲，给你的最后的礼物。请务必收下。

　　标题是——＂愿我的爱女，未来璀璨光明＂。

　　附记：好好照顾你的母亲，那是我配不上的优秀妻子。也要好好照顾提拉米苏喔。毕竟我已经没办法再带它去散步了啊。

　　姬野壹彦　　’

　　第53话　永远的誓言

　　姬野暮叶现在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回过神来，眼前正坐着一位男性。那个男人直直盯着暮叶看，凌乱的挥舞著画笔。

　　是姬野壹彦。穿着浴衣的样子只能用邋遢来形容，再配上杂乱的胡渣，那副模样说是披发入山的隐士也不为过。

　　——是那个梦。

　　之前见过的梦境，过去见过的景象，再次重播的画面。

　　只是这次和之前不同了。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她已经不是人偶了。

　　暮叶看着专心挥舞画笔的父亲，浮现出柔和的微笑。

　　他的表情依旧是那样严肃，甚至让人觉得他的心情非常差。

　　然而现在已经不会感到不快了，也不会觉得苦闷，不擅长面对他的那种感觉——也没了。

　　因为暮叶已经知道他在作画时是如何看待自己了。

　　一直以为没有被爱著。只有在作画时心血来潮才会搭句话，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对话了，一画完就转身离开。

　　是哪一步走错了呢。两边都太过不善言辞而且迟钝，甚至连视线都没有重合。

　　暮叶对那样的自己感到羞愧。只是面对父亲而已，要是能早点拿出那小小的勇气的话。

　　要是不在这梦境里，能早一点对真正的父亲露出微笑的话。

　　这些都无法实现了。姬野壹彦已经不在了。天才画家已英年早逝。

　　他是绘画的怪物。透过画布看着世间万物的他，对其他事物毫无兴趣。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怪物不会对人类付出爱情。

　　而暮叶只看到了表面。

　　但在收到他所写的信之后，暮叶已经能够理解，他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来挥笔作画。

　　姬野壹彦的视线从画布上移开。那略显凶恶的眼神，正捕捉住暮叶的表情。

　　他的台词，当然就是那句了。

　　“...你这家伙，跟个人偶没两样啊。”

　　听到这句话的暮叶，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啊，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么简单的事呢。

　　暮叶将笑意收敛下来说道。

　　“——父亲，你也太不会称赞别人了吧。”

　　自嘲地笑了一下的父亲，还是一样突然将画翻了面。

　　在上面画著的是——长大之后的暮叶。

　　＂愿我的爱女，未来璀璨光明＂——有着这么一个令人害羞的标题的，他最棒的杰作。

　　“...咦？我怎么...”

　　原本趴在桌上的暮叶抬起了头，不停地四处张望。

　　接着对上了我的视线，看起来还没睡醒的感觉。

　　“啊啊，醒来了吗？看你好像已经筋疲力尽就让你这样继续睡下去了。”

　　“啊...对了，我...画完父亲的画之后...好像就直接睡着了。”

　　我和暮叶还有片桐学姊以及毒岛都在学校的美术教室里。

　　而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到暮叶所画的一张画上。

　　画在画布上的是——姬野壹彦先生。

　　令人联想到脱俗隐士般的相貌。而这和她过去的作品已有些许的不同。

　　不论是那幅长大之后的暮叶的画，那封信，甚至是那场痛哭，都让她得到成长了。

　　姬野壹彦先生正露出守望女儿般的温和笑容。

　　若是之前的暮叶，肯定是画不出这样的画。

　　是在她心中的认知已经有了改变吧。

　　我的画像可以说是栩栩如生，却没办法好好画出父亲，是因为在暮叶的脑海中父亲的形象并不明确。

　　老实说，我并没有对暮叶帮上多少。这次是靠她自己跨越了心中那堵墙。

　　片桐也满足地点点头，将茶杯放到一旁。

　　“呼...真是画了一幅好画呢，姬野同学。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办到。真的是...嗯，真的是太棒了。”

　　听到这席话的毒岛惊讶地说：

　　“...社长像这样夸奖人真的是很少见呢，对我的画就大肆批评一番...嘛，不过我也看得出来暮叶的画就是这么厉害啊，集中到一画完就直接累倒了呢。”

　　暮叶害羞地低下了头。似乎是在意自己燃烧殆尽后直接睡下的样子很孩子气吧。

　　“我只是给出适当的评价罢了。我可不会因为是社员就放水，也不会去故意贬低唷。嘛，似乎就是因为这样，其他社员们才不太想过来吧，这我倒是有自觉。”

　　“啊，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啊。”

　　片桐的话让毒岛回了个无奈的眼神。不过毒岛还是一直待在社长的身边，想必是信任她审美的眼力吧。

　　“非常谢谢各位学长姐，多亏有各位的协助，我才能像这样好好的把父亲画出来。我想...母亲她也会很开心吧。”

　　一边腼腆笑着一边说的暮叶，实在是可爱到犯规了。

　　片桐把她那美丽的金发往后梳了梳，露出浅浅的笑容。

　　“不需要感谢哇，能得到成长全是靠你自己的力量...而且啊，我也有这边的打算唷？毕竟文化祭就快到了，优秀的战力能够增加我可是非常欢迎的哇。”

　　啊啊，这么说来文化祭确实是快到了。怎么说呢，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能好好感受季节的变化，这么有季节感的节日在这边还是头一次过。

　　现在还算惬意的学生会在接下来的文化祭准备期间也要忙得人仰马翻了吧。

　　“社长你竟然在想那种事啊...这种地方真的是相当卑鄙呢。”

　　“毒岛同学的批评对我已经不痛不痒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最后的文化祭了，我的自尊不允许没有拿下最优秀奖。现在就是美术社倾全力打造只有触手的作品展＂触手庆典＂的时候——”

　　“社长，闭嘴。真的拜托，闭嘴。”

　　“是......”

　　气焰被浇熄的片桐缩起身子。这两人的关系真有趣啊。

　　不过再怎么说，这两位都确实有帮上了暮叶。

　　虽然怪人程度完全不输给电影研究社那三位，但真的都是相当好的人啊。

　　来自同伴的恩惠实属难能可贵。

　　接下来暮叶还会学到更多东西吧，如果是交给这些人我相信一定没问题。

　　“也请让我道个谢吧。还有，触手展办成的话我也会来看的。”

　　这么说完之后，片桐的眼神闪亮了起来。

　　是有多喜欢触手啊这人...

　　“真的吗！？真是想不到，竟然有男生能理解触手的好哇...一定、一定要来唷！”

　　“好的，我很期待。”

　　我带著笑容回应，而毒岛像是对未来感到绝望般摀住了脸。

　　“啊—啊，这下社长真的要认真搞了...辛苦的明明是我啊...”

　　毒岛垂头丧气的嘀咕道，而在一旁的暮叶轻轻笑了出来。

　　“我也会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姬野同学当然也要参加哇！毒岛同学也是，都到这地步就赶紧做好觉悟吧！”

　　“不要啦—！会被老师骂的啦—！”

　　接着两人又开始她们的漫才了。

　　在片桐与毒岛像是吵架的猫那样喧闹时，我们看向了对方。

　　“...学长，放学后见。”

　　“...啊啊，我等你。”

　　接下来我也得让她履行之前的约定才行。

　　放学后，回到家之后等了一会儿，暮叶便来访了。

　　桃香出门了，所以家里只有我们两人。不过再怎么说，今天也不会做那档事吧。

　　进到房间之后，我去准备茶点给放下东西稍作歇息的暮叶。

　　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我是知道的，估计是之前约定好的报酬吧。

　　之前聊天时——

　　“你母亲她有觉得开心吗？”

　　“嗯，非常开心。而且说了...父亲他，也一定很开心吧...”

　　感慨万千的暮叶。

　　原本的目的，就是要画出姬野壹彦先生的画像再交给母亲，而现在已经达成了。

　　但这并不是终点。要走画家这条路，不如说她现在才站在起跑线上。

　　而这对我来说也有重大的意义。

　　——她已经能够正视父亲的亡逝了。

　　真是的，我到底还要假装不在意假装多久啊？

　　越来越讨厌自己了。明明早就察觉到了，却还这样一直移开目光。

　　就像七海的成长鼓励了我一样，暮叶的成长也该成为我往前走的燃料才是。

　　不过现在就算了，先把我的问题放到一边。

　　现在我得好好面对她灌注过来的真挚态度。

　　我认为这是傲慢的我需要一肩扛起的使命。

　　“真的...真的非常感谢，御剑学长。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不管经过多久都还是只能原地踏步吧。就像个人偶一样。”

　　“不，我什么都没做呢。能跨越过去是靠暮叶酱你自己啊。”

　　“就算这样...就算是这样。不管学长是怎么想的，我想感谢的心意也不会改变。学长是我的恩人啊。”

　　“那可就不对了，暮叶酱。”

　　暮叶微微歪著头，就像个小鸟一样。那小动物般的动作实在是惹人怜爱。

　　“我，是你的恋人...对吧？”

　　“啊...是、是啊...已经是...恋、恋人了。”

　　说完后就羞红脸颊的暮叶，并将两手贴在脸颊上来掩盖那红透了的脸。

　　尽管已经有过那样激烈的性爱，但在这种小地方还是很不擅长的样子。

　　初次见面时的毫无表情就像是骗人的一样，让我深深体会到她的改变。

　　暮叶为了掩饰她的害羞，强行推进了话题。

　　“既、既然已经成为情侣了！所以，那个...这是跟御剑学长说好的...礼物。”

　　说完后就将用布包裹住的绘画递了过来。

　　内容我也已经知道了。我慎重地接下来之后，慢慢将外包装拆开。

　　出现的是——在旧校舍前伫立的我跟七海。

　　没错，是那时候暮叶在画的——以＂巨蟹座的黑衣少女＂为题材的绘画。

　　毕竟一开始就是要帮忙暮叶完成这幅画嘛。

　　跟说好的一样，暮叶将这幅画完成了，那个像是人体模型的我也不在了。

　　在画上的我和七海仿佛拥有生命，让我想起了那时候的慎也与希丝。这是一幅让过去的回忆成为永恒，十足令人感动的精采绘画。

　　“谢谢你暮叶酱。把这么美妙的画挂在我这样的房间里，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没这回事。不如说这幅画能够成为学长房间的装饰，是我的光荣...！”

　　被暮叶没来由的全力肯定之后，我也只能点头了。

　　我把它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画框里，然后一起抬起来挂上墙。原本只有用海报装饰的房间里，添上了鲜艳的色彩。

　　这样约定就实现了——不过这不是结束，而是刚开始。

　　“学长...今后也请让我一直一直为学长作画。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就是我最想画的东西了。”

　　“如果不嫌弃我的话。我也会为了配得上暮叶酱而努力的。”

　　说完后，我将手放到暮叶的肩膀上。

　　察觉到的她看上去带了点羞涩，但还是小心翼翼的伸直了背。

　　与柔软嘴唇重合的触感。尽管只是个轻柔的一吻，但这足以证实我们对彼此的爱情。

　　暮叶轻轻碰触了她的嘴唇之后，露出了盛开的笑容。

　　已经不是人偶了。在这里的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少女，也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学妹。

　　我的恋人带著那份说是画也不奇怪的美丽诉说了。

　　“从今以后——请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御剑学长。”

　　“啊啊，这是我们新的约定。我向你，还有这幅画发誓。”

　　如同这幅旧校舍的画——让回忆成为永远。

　　我发誓，我对她的爱也会永远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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